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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5章 心思各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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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宮的時候宋羊等人是走進去的,出來的時候卻是乘的轎子。

待出了宮坐上回府的馬車,宋羊就迫不及待地問了:“不是說只有被皇上特許的人才能坐轎子嗎?為什麽我們能坐轎子出來?”

他問時對著程鋒,說完又看向元荊舒:“爹?”

安湘也納悶著:“夫君,這般待遇從前可沒有過的啊。”

雖然這麽說有些自滅威風,但自從兩位兄長相繼離世,元荊舒繼承了侯爺之位後,夏隋侯府便十分低調。

不爭、不搶、不惹眼,成了夏隋侯府對外的一致表現。所以,盡管以夏隋侯的身份地位,求個“乘坐肩輿”的恩典無傷大雅,但元荊舒並不會這麽做——安湘正是了解這一點,才疑惑不解。

“我沒有求皇上恩典。”元荊舒搖頭,神情嚴肅:“湘兒,你可向皇後娘娘求了恩典?”

“我可沒有。”安湘握住丈夫的手:“夫君,出什麽事了嗎?”

元荊舒用另一只手蓋住妻子的手背,他本有所顧慮,但看到妻子眼底濃濃的擔憂,便想起離開萬康宮時和程鋒的對話。

當時他叮囑程鋒:羊哥兒懷有身孕,不要加重羊哥兒的思慮。

但程鋒說:不告訴他,只會讓他更加不安罷了。與其什麽都不說,雙方都抱著“為對方著想”的念頭最後卻加深了隔閡,不如說開了一起想辦法。

程鋒說完還補充了一句:這是宋羊說的。

感受著手心裏妻子因為緊張、不安而不斷收緊的手,元荊舒長嘆一口氣:“我們有麻煩了。”

元荊舒面色沈郁,“皇上很關心羊哥兒。只怕是——”

他們回府後,宮裏來的賞賜也源源不斷地送進了侯府,低調了許久的夏隋侯府,這一次再也低調不起來了。

伴著賞賜來的還有一道聖旨,依舊是米公公來宣旨,這次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少了,笑得更自然了:

“奉天承運皇帝,詔曰:夏隋侯府敦睦親齡,協和愛子,厚人倫於家風,倡孝悌以表忠信。今,夏隋侯有嫡子元曲和,性行溫良,恭儉友親,豐姿雅悅,雍和純粹。賜封號‘頌羊’,著即冊封為‘泰和郡君’,欽此!”

宋羊跪著,他有點懵,腦中各種思緒雜亂成團。

“泰和郡君,請接旨吧。”米公公笑瞇瞇地提醒道。

宋羊輕輕地“誒”一聲,連忙起身,米公公還提醒他:“郡君小心著身子。”

跟之前比起來,態度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。

“謝主隆恩。”宋羊深吸一口氣,鎮定地接過聖旨,微笑著道謝,“玉珠,送送米公公。”

玉珠連忙應下,將米公公送到門口後,不著痕跡地塞了一袋銀子到米公公手裏。

“辛苦公公跑這一趟了,一點小心意,還請公公笑納。”

“玉珠姑娘哪兒的話。”米公公掂了掂錢袋子,滿意地走了。

宋羊在前廳接受了夏隋侯府上下的祝福,然後跟程鋒手牽手回了碧落院。

“公子,奴婢將米公公送走了。”

“好,你去把那些賞賜清點一下吧。”宋羊吩咐道。

“公子,啊,該改口叫郡君了!”玉珠不似宋羊淡定,她和寶珠都一臉喜氣洋洋,“郡君,賞賜之物可是要入侯府的府庫?”

“要吧?”宋羊也不確定,“你問問吳媽和春響,若她倆也不清楚,你再去夫人那問問。”

“是。”玉珠帶著寶珠來到院子裏,迎面就遇上了安湘派來指點的老嬤嬤。

“玉珠姑娘哪兒去?夫人特意叫老奴來幫你們。”

“多謝夫人!”玉珠欣喜道:“我和寶珠正愁著呢……”

外頭歡歡喜喜地開始清點賞賜,屋裏頭,宋羊把聖旨丟在桌上,郁悶地瞪著眼看。

程鋒叫他起身:“先換衣服。”

宋羊拉長聲調“哦”一聲,趴到程鋒背上,小尾巴一樣地跟被程鋒拖著走。

厚重的宴袍脫下,渾身一輕,宋羊的心情也輕快了不少。

他再次癱軟地倒在軟榻上,一邊看程鋒換衣服,一邊道:“明明被冊封了,我怎麽就這麽不爽呢?果然,被人當槍使就是討厭……”

宋羊已然明白了,旼帝感應自己大限將至,終於在讓他猶豫不決的太子和三皇子中做了選擇——旼帝選擇了太子。

親近許久不親近的夏隋侯,是在釋放第一個信號。

“太子實力不弱,但在朝堂之中勢微,皇上不是看不到皇子間結黨營私的行為,只是他有心無力。”程鋒換上竹青色的居家服,“夏隋侯畢竟是元家人,理應是擁護太子的‘正統’一派。再加上夏隋侯是太子親堂叔,資歷也深,朝野內外口碑不差,自然就入了皇上的眼。”

宋羊調整姿勢,雙手疊放在肚子上,“是啊,太子的盾不夠強,皇上要一個足夠厚的盾來替太子擋住火力。”

在皇位爭奪徹底撕破臉之前,皇子們不會直接對彼此下手,而是攻擊彼此的勢力,夏隋侯這回就是被皇上強塞到太子手裏,做一枚馬前卒。

“遠遠不止,”程鋒走過來,“旼帝心計深沈,喜歡一石二鳥的計策,他將夏隋侯府推出來,也有要打磨三皇子的意思。”

“說到底,他還在猶豫吧?選太子,還是三皇子,他看似下了決心,其實心裏還是偏向三皇子的?”宋羊嘆氣,“太子真慘,不過我們才無辜呢。”

正好在這個位置上,順勢就被推了出去。元荊舒在馬車上的那句話,完整的是:“皇上很關心羊哥兒。只怕是要拿夏隋侯府做筏子,一要捧殺羊哥兒,二要給太子和其他皇子試刀。”

宋羊知道,今天就算不是他,旼帝也會封賞夏隋侯府的其他人,只不過正好他出現了,所以封賞落到他頭上,在別人眼裏,指不定還要羨慕他“一步登天”呢。

可實際上,他進了宮,連皇上的影子都沒見著。

越想,越郁悶,宋羊哼一聲,“反正賞賜給我了,冊封也封完了,免費的便宜不占白不占!”

“就是這個道理。”程鋒揉揉他的腦袋,“別想太多,順其自然吧。”

宋羊撩起眼看他一眼,“我好歹可以借口養胎不見人,你就不輕松了,爹不是說了嗎,封了我郡君只是第一步,他還要‘愛屋及烏’,封你一個大官當呢。”

程鋒笑了下,“這也是我沒想到的。”

本以為走門蔭的路子就夠了,結果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,在明面上與太子站到一派。

“你說,皇上可能封你什麽職位啊?”宋羊戳戳程鋒都胸肌,手感很好,他便一下一下地戳個不停,還捏了捏,“如果是爹舉薦你入仕,你就能如願去工部了,這下子,主動權就不在我們手裏了。”

程鋒抓住宋羊搗蛋的手,沈吟道:“現在的我在他們看來,就是一個湊巧娶了夏隋侯嫡子的人,如果皇上覺得我是一個草包,那就該捧殺我,把我捧得越高、我才會越聽話;如果他覺得我幾分本事,或許會利用我的野心,如果他看出我能力強盛,必然要打壓我——他不會甘心真的送一把刀給太子。”

“嘖,他這算什麽親爹啊。”宋羊忍不住道。

“他首先是一位帝王,其次才是為人子、為人夫、為人父。”

宋羊換另一只自由的手戳程鋒的胸肌,“那你要讓他覺得你是草包、繡花枕頭、還是金剛鉆?”

他俏皮地沖程鋒眨眨眼,“草包挺好,方便咱們繼續薅羊毛。”

程鋒與他心意相通,“我也覺得草包不錯,運氣好的話,說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……”

一眾聽聞了夏隋侯的孩子失而覆得的消息的人,紛紛遞來拜帖,安湘以宋羊需要養胎,不便見客為由,將請帖通通婉言謝絕了。

明知道這些人都不是真心實意來道喜的,安湘心裏越發難受,“或許我們就不該讓羊哥兒回來。”

“就算羊哥兒不跟咱們回來,也會跟程鋒回京的。”

“那能一樣嘛!至少、至少……”

元荊舒擡頭,果不其然就看見妻子又在抹眼淚。

他有些無奈:“你上了年紀怎麽這麽愛哭?”

“你這是嫌我老了?那你娶個小的去吧。”安湘賭氣道。

“你這是說的哪門子氣話。”元荊舒將她面前的請帖收起來,“這些玩意兒看了也鬧心,別看了。”

安湘由著他將帖子收走,沈默地出神片刻,說:“我今天在皇後那遇到了蕭瀟淩。”

一聽這個名字,元荊舒就頭大,他正想岔開話題,就聽安湘說了當時的場面。他皺起眉,不讚同地:“你太沖動了。”

“我知道,我知道!可是我想到那個女人把羊哥兒送到那樣的人家……”安湘表情變得有些猙獰,她惡狠狠地絞著手中的帕子。

“你怎麽又提這個了?都說了沒有證據……”

“就是她!你怎麽不信呢!”安湘氣得將皺巴巴的帕子拍在桌上。“沒證據怎麽了?我的感覺不會錯!她當年那麽想嫁給你,可是被送進了宮,她有多怨恨啊!我懷羊哥兒的時候,她就心懷鬼胎,只是她從來沒有表現給你看到過!”

元荊舒大呼冤枉:“你這話莫名其妙,我跟她一點兒關系沒有,話都沒說過幾句,這麽多年連見面都沒有,她上哪兒表現什麽給我看?”

他摟住安湘:“我說沒有證據,不是在給蕭瀟淩開脫,只是咱們要給羊哥兒報仇,總得找對人吧……”

“我說了就是她,一定是她!”安湘忽然用手捧住臉,大滴的淚珠順著指縫落下,“當初我怎麽會覺得她是我的好姐妹呢,怪我大意,若我細心點,羊哥兒就不會丟……”

她哭得厲害,元荊舒沒轍,只好費力安撫。

萬康宮裏,旼帝躺在龍榻上,眼神時而迷茫時而清醒,所有的宮人都被遣散了,只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停在龍榻前,他聲音蒼蒼:“皇上,遺詔還是盡早寫的好……”

永寧宮,張驪歌惡狠狠拿剪子剪爛了一堆衣物,才平緩了心情。“真是賤人,天天來本宮這耀武揚威!”

文淑小心翼翼地道:“娘娘,到給皇上餵藥的時候了……”

“餵藥沒有宮人嗎!非要本宮親自動手,當本宮是低賤的下人嗎!”張驪歌發火道,然後深呼吸幾下,端莊地站起來,輕聲道:“走吧,擺駕萬康宮。”

同一時間,蕭瀟淩正疑問:“皇上大肆封賞那個雙兒,是什麽意思?難道還是打算傳位給太子嗎?”

三皇子元朝延氣定神閑地道:“太子是正統繼承人,傳給太子有什麽錯?”

蕭瀟淩驚訝:“你這是要認輸?”

“我只是說,父皇他要保全自己的名聲,自然不能廢太子、改立其他皇子為儲君的。”

“他倒是到死都顧著自己的名聲。”蕭瀟淩無聊地嗤笑。“所以你打算怎麽辦?”

“當然是一爭到底了。”元朝延狡猾一笑,“就先試試夏隋侯府的深淺吧——你說我的好皇兄,對一把送到手的、卻不怎麽趁手的刀,是用它呢,還是棄它呢?”

這一天,東宮同樣不平靜。

太子正君林既玹坐在榻上,膝蓋被太子枕著。

“你今天見到程鋒了?還有他那個夫郎?”

“見到了,沒說話。”元朝琿有些頭疼,他拉著林既玹的手放到自己頭上:“你給我揉一揉,我頭疼。”

“怎麽又頭疼?”林既玹蹙起秀眉,依言為他按壓穴位,“沒想到他娶的夫郎居然會是小皇叔的孩子。父皇如此大張旗鼓地冊封,你總要上門恭賀一番吧?更何況是你親堂弟。”

元朝琿睜開眼,“但這樣一來,所有人都知道夏隋侯府歸屬東宮一脈了。”

“這不就是父皇想要的嗎?”林既玹低頭湊近他,“所以我們什麽時候去見程鋒和宋羊?”

元朝琿想了下,道:“那就明天吧。”

正好,他早就好奇有角先生的身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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